一元妙化不停枢,和气陶陶逐物初。
鸠雨欲晴桑叶晚,燕泥新湿杏花馀。
偶携野客看云坐,闲拟春题就竹书。
新涨拍阑风日净,溶溶暖绿护阶除。
落落明珠耀百千,森萝万像镜中悬。
光透三千越大千,四生六类一灵源。
凡圣闻珠谁不羡,瞥起心求浑不见。
对面看珠不识珠,寻珠逐物当时变。
千般万般况珠喻,珠离百非超四句。
只这珠生是不生,非为无生珠始住。
如意珠,大圆镜,亦有人中唤作性。
分身百亿我珠分,无始本净如今净。
日用真珠是佛陀,何劳逐物浪波波。
隐现则今无二相,对面看珠识得摩。
一编垂首北窗前,皎皎宁当逐物迁。
道有废兴何与我,心无愧怍始知天。
昔尝西戍八千里,今复东归三十年。
死去虽无勋业事,九原犹可见先贤。
平生万事轻,惟以酒自娱。
当其爱酒时,一日不可无。
老来因属疾,不饮五月馀。
客饮我不羡,而况逢曲车。
见杯不思斟,见樽不思酤。
终日但清坐,此心长泊如。
只悟世人情,逐物非一途。
仕者嫭貂蝉,货者珍金珠。
赐泰嗤原贫,由勇诮孔迂。
何物真乐忧,何人定巧愚。
病后得反身,旷然同太虚。
其馀君莫问,曲生尚可疏。
陆澄问:“主一之功,如读书则一心在读书上,接客则一心在接客上,可以为主一乎?”
先生曰:“好色则一心在好色上,好货则一心在好货上,可以为主一乎?是所谓逐物,非主一也。主一是专主一个天理。”
梁日孚问:“居敬、穷理是两事,先生以为一事,何如?”
先生曰:“天地间只有此一事,安有两事?若论万殊,礼仪三百,威仪三千,又何止两!公且道居敬是如何?穷理是如何?”
曰:“居敬是存养工夫,穷理是穷事物之理。”
曰:“存养个甚?”
曰:“是存养此心之天理。”
曰:“如此,亦只是穷理矣。”
曰:“且道如何穷事物之理?”
曰:“如事亲便要穷孝之理,事君便要穷忠之理。”
曰:“忠与孝之理在君、亲身上?在自己心上?若在自己心上,亦只是穷此心之理矣。且道如何是敬?”
曰:“只是主一。”
“如何是主一?”
曰:“如读书便一心在读书上,接事便一心在接事上。”
曰:“如此则饮酒便一心在饮酒上,好色便一心在好色上,却是逐物,成甚居敬功夫?”
日孚请问。
曰:“一者,天理。主一是一心在天理上。若只知主一,不知一即是理,有事时便是逐物,无事时便是着空。惟其有事无事,一心皆在天理上用功,所以居敬亦即是穷理。就穷理专一处说,便谓之居敬;就居敬精密处说,便谓之穷理。却不是居敬了别有个心穷理,穷理时别有个心居敬;名虽不同,功夫只是一事。就如《易》言‘敬以直内,义以方外’,敬即是无事时义,义即是有事时敬,两句合说一件。如孔子言‘修己以敬’,即不须言义;孟子言‘集义’,即不须言敬。会得时,横说竖说,工夫总是一般。若泥文逐句,不识本领,即支离决裂,工夫都无下落。”
问:“穷理何以即是尽性?”
曰:“心之体,性也,性即理也。穷仁之理真要仁极仁,穷义之理真要义极义,仁、义只是吾性,故穷理即是尽性,如孟子说充其恻隐之心至仁不可胜用,这便是穷理工夫。”
日孚曰:“先儒谓‘一草一木亦皆有理,不可不察’,如何?”
先生曰:“夫我则不暇。公且先去理会自己性情,须能尽人之性,然后能尽物之性。”
日孚悚然有悟。
生来死还送,日往月复旋。
弱丧昏风动,流浪逐物迁。
愚戆失正路,漂没入重渊。
一坠幽暗处,万劫履锋辛。
六道旋寰苦,三业未曾全。
坠流无人救,凄伤还自怜。
归诚观像物,方知虚妄筌。
苦海深河趣,思登般若船。
恭默观我生,兢兢虞逐物。
立志在有为,固当有所不。
图史娱朝昏,云霞媚岩窟。
吾道卜终焉,何心于象笏。
傲兀乘尸素,日往复月旋。
弱丧困风波,流浪逐物迁。
中路高韵益,窈窕钦重玄。
重玄在何许,采真游理间。
苟简为我养,逍遥使我闲。
寥亮心神莹,含虚映自然。
亹亹沈情去,彩彩冲怀鲜。
踟蹰观象物,未始见牛全。
毛鳞有所贵,所贵在忘筌。
丝白不难染,蓬生直易扶。
唯见星星鬓,独与众中殊。
昔年十四五,率性颇廉隅。
直是安被褐,非敢慕怀珠。
何言志事晚,疲拙婴殊躯。
逢时乃倏忽,失路亦斯须。
郊郭勤二顷,形体憩一庑。
涸蚌困鱼目,笼禽触四隅。
宵长壁立静,廓处谢欢愉。
月色临窗树,虫声当户枢。
飞蛾拂夜火,坠叶舞秋株。
逐物均乘鹤,违俗等双凫。
故人倘未弃,求我谷之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