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溪清冥几千尺，玄潭喷云嘘紫石。
层空飞溜泻珠玑，太古阴崖摧霹雳。
剪裁岩屏作风字，琢磨水镜成月魄。
似闻松上飕飕声，一洗尘埃倾七泽。
先生每思穷禹穴，东叱天吴挂帆席。
山祗水若献幽宝，赠我不啻千金璧。
玉堂金井汲寒泉，坐视青天浸虚碧。
岂知来从海峤外，鸟道穿云下绝壁。
嗟我本是山中人，惭无词藻对卿客。
乡人子云思奇苦，终老汉庭长执戟。
至今旧宅有墨池，何怪著书玄尚白。
行当提携返敝庐，更广牢愁吊遗迹。
家贫望多男，如农力菑畬。
将期秀而实，焉得辞勤劬。
吾家兄弟间，盛事传乡闾。
仲氏艰举子，前年获驺虞。
季子善生儿，烂熳引众雏。
我儿稍长成，次亦舞勺逾。
岂不顾恩谊，未免督责俱。
娇稚尚无知，爱怜并属渠。
阿巢甫七龄，性慧早读书。
近尤喜作字，狼籍涂墨猪。
驺虞头角好，秀眉清两矑。
学语无不能，舌本惊老儒。
阿载方断乳，气压群儿愚。
家僮听指麾，步步趋亦趋。
最小名阿午，哇哇声已殊。
今年暮春杪，我归自燕都。
次第使来前，琳琅玉璠玙。
排成一行雁，聚若同队鱼。
公然嫌姆抱，见伯同爷呼。
渐熟意转亲，竞前争挽须。
无何舍之出，我又东游吴。
五月到昆山，梅雨蒸肌肤。
去家五十日，颇怪一信无。
湿萤照昏花，双眼交模糊。
群来入我梦，绕膝形蘧蘧。
明朝急买舟，冒暍返敝庐。
到门天已黑，哭声满庭除。
惊问哭何为，痘殇瘗泉垆。
一哀吾欲绝，老泪沾襟?。
自惟世业荒，宝此七丈夫。
半月夺其四，呜呼彼奚辜。
季子仅留一，芝焚兰未枯。
仲氏一并亡，竟失掌上珠。
矧乃客未返，远隔天北隅。
便拟报杏殇，作书寄江湖。
又恐伤汝父，临缄复踌躇。
中肠集百念，沈痛肯暂摅。
家门百年来，夭阏代有诸。
曾王父早世，我祖实少孤。
两叔及先君，长短岁月徂。
短者才十九，长者五十馀。
同祖凡八人，其三已丘墟。
早衰我更甚，所历多崎岖。
浮生知几年，煎迫非一途。
伤哉感存殁，天意终何如。
久客返敝庐，曩基无改筑。
南荣望阡陌，西舍通邻曲。
旧时杖白头，零落多鬼录。
后生类好事，开口问朝局。
吾衰苦善忘，聋瞆废耳目。
报以一不知，惟应话农牧。
清时词客满公车，独向漂零叹不如。
老去已拚常纵酒，秋来何意为裁书。
薄游更自淹华省，多病惟堪返敝庐。
共道子云长笔札，知君近日五侯疏。
始春游广陵，仲夏返敝庐。
出如谋食鸟，归似止泺鱼。
江湖巳相忘，三叹无定居。
开窗延众绿，检我床头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