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童生长便舟居,眼中不辨骡与驴。
牵来信口以马呼,上下左右须人扶。
一日駊騀防不虞,两日妥帖稍自如。
三日脱辔胆气粗,趫捷意将夸老夫。
老夫年当三十馀,从军远走西南隅。
露青竹鞭生马驹,径渡鸟道如庄衢。
岂知今来衰病俱,髀肉消尽臀无肤。
前瞻后顾悔识涂,曷不归去勤耕锄。
看牛舐犊鸡哺雏,平生不识马新息,据鞍矍铄何其愚。
吾观大化内,鼓物同洪垆。
介羽及昆虫,种类何各殊。
搜罗到琐碎,终非磊落儒。
聊为更仆数,庶用资揶揄。
飞者为蜻蜓,穴者为蟪蛄。
在户为蟏蛸,在檐为蜘蛛。
微明耿熠耀,背壳潜螔蝓。
薄翅扇蛱蝶,细腰祝蒲卢。
蝼或鸣于泥,蚓或歌于涂。
络纬织作巧,粪蜣转丸愚。
螳螂怒当轮,蟋蟀勇负嵎。
堆积走负板,腥膻集元驹。
与人了无害,听彼繁有徒。
蠼螋险如蜮,玄蜂大如壶。
钩卷蝎刃利,针聚蚊雷粗。
刺蚝有瘁肌,虿尾有噆肤。
昏昏虱在裈,趯趯蚤跃襦。
偪人虽咄咄,怀毒终区区。
惟蝇独可憎,其来胡为乎。
汝于耳目前,本不关有无。
汝状极丑恶,儡傀妆头颅。
赤帻同一冠,青苍别形躯。
两翼六其足,公然学谗夫。
汝生本臭秽,行与粪壤俱。
只合老厕圊,何当闯氍毹。
无端附骥尾,驰骋游庄衢。
无端入绢素,点染损画图。
有时集于瓜,学士群睢盱。
有时止于棘,诗人互嗟吁。
声非鸡则鸣,例与狗苟呼。
此特论大概,未足蔽厥辜。
客从长途来,翻浆汗流珠。
解衣觊少憩,喘息犹未苏。
汝何太相偪,伺隙窥门枢。
我眠晨未起,汝偏搅床敷。
我起头未栉,汝又环座隅。
我饥进盘餐,汝贪善为狙。
我闲弄笔砚,汝饱成墨猪。
汝腴我合瘦,汝众我则孤。
我欲废饮食,汝方混庖厨。
汝于我何尤,抵死相迫驱。
营营惑人听,有若操契符。
贝锦抱萋斐,不祥等狐乌。
怀中三寸璧,点污生瑕瑜。
架上一卷书,弃掷消樗蒲。
凡此皆汝罪,诛之不胜诛。
逝将避汝去,行行复踌蹰。
我力故难胜,汝情谅应输。
天下正一家,能毋怀此都。
乘炎且快意,吾宁忍须臾。
唐帝勤茅茨,原生乐桑枢。
宁殊贵与贱,咸以约故优。
曰予仰先世,廉洁崇厥修。
开宅及晏子,垂貂逾秺侯。
讵悟板荡时,违彼康庄衢。
固志天山筮,怍情箕颍游。
扃林遂创关,叠阜靡资楼。
栖迟亦三稔,补苴仍一丘。
苟完师卫荆,不贷希蒙叟。
循今有逸轨,抚往无嘉猷。
恒刺丈夫怀,永与智者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