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地阔无边,苍茫万顷连。
耕牛未尝汗,投种去如捐。
农事谁当劝,民愚亦可怜。
平生事游惰,那得怨凶年。
素秋欲尽风雨恶,千林如扫俱摇落。
年运而往秋复冬,念念元知已非昨。
痴人顾欲吝此生,放翁悯汝笑绝缨。
发毛爪齿俱外物,天地大化终无情。
我贫无以遗儿子,惟有一言持付尔。
仕宦要能当百挫,为农饥死无游惰。
南溪岂不佳,碧沚漾轻舸。
柔弦日凄清,花树何娿娜。
境胜簪易集,适到意多可。
苦为急雨催,未得长坐我。
仓皇出篱落,万弩纵银笴。
飞鞚捷涧猱,复惴道相左。
冠裳信滂沱,蓑笠悔失荷。
望中冈与陵,所遇乃坎坷。
振策行复呼,饥僮踣而跛。
潨流横奔壑,角触浪交瑳。
疾雷跃我前,避电惊蹈火。
平生嗜临眺,有约屡未果。
奚为奉遗躯,小视类蜾蠃。
玩物几丧真,怀土信多祸。
下马结沉思,从兹戒游惰。
圣代崇仁治,临民简俊英。
存心坚铁石,持行烱瑶琼。
吏蠹春冰净,公堂秋水清。
干求皆远迹,游惰亦趋耕。
光复山川色,兼涵草木荣。
还因扫螟螣,庶用育孤茕。
下邑今多幸,南州旧有声。
三年此相见,深慰别离情。
野巡列土堡,村守联望营。
官粮久虚縻,侦察徒循名。
时安彼所恃,游惰还习成。
斯民偶不轨,数罪宁及兵。
堤防严刷禦,河流斯永清。
愿言告长者,督率毋相轻。
农者,天下之本也,而王政所由起也。古之为国者未尝敢忽,而今之为吏者不然,簿书听断而已矣,闻有道农之事,则相与笑之曰:鄙。夫知赋敛移用之为急,不知务农为先者,是未原为政之本末也。知务农而不知节用以爱农,是未尽务农之方也。
古之为政者,上下相移用以济。下之用力者甚勤,上之用物者有节,民无遗力,国不过费,上爱其下,下给其上,使不相困。一夫之力督之必尽其所任,一日之用节之必量其所入,一岁之耕供公与民食皆出其间,而常有余,故三年而余一年之备。今乃不然,耕者,不复督其力;用者,不复计其出入。一岁之耕供公仅足,而民食不过数月。甚者,场功甫毕,簸糠麸而食秕稗,或采橡实、畜菜根以延冬春。不幸一水旱,则相枕为饿殍。此甚可叹也!
国家罢兵,三十三岁矣,兵尝经用者老死今尽,而后来者未尝闻金鼓、识战阵也。生于无事而饱于衣食也,其势不得不骄惰。今卫兵入宿,不自持被而使人持之;禁兵给粮,
不自荷而雇人荷之。其骄如此,况肯冒辛苦以战斗乎?就使兵耐辛苦而能斗战,虽耗农民,为之可也。奈何有为兵之虚名,而其实骄惰无用之人也。
古之凡民长大壮健者皆在南亩,农隙则教之以战,今乃大异,一遇凶岁,则州郡吏以尺度量民之长大而试其壮健者,招之去为禁兵,其次不及尺度而稍怯弱者,籍之以为厢兵。吏招人多者有赏,而民方穷时争投之。故一经凶荒,则所留在南亩者,惟老弱也。而吏方曰:不收为兵,则恐为盗。噫!苟知一时之不为盗,而不知终身骄惰而窃食也。古之长大壮健者任耕,而老弱者游惰;今之长大壮健者游惰,而老弱者留耕也。何相反之甚邪!然民尽力乎南亩者,或不免乎狗彘之食,而一去为僧、兵,则终身安佚而享丰腴,则南亩之民不得不日减也。故曰有诱民之弊者,谓此也。
伛偻出茅茨,扶犁长恐迟。
辛勤怜一叟,游惰听群儿。
巢燕将雏候,耕牛舐犊时。
人情略相似,老者近乎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