琼海冥冥玉帐移,瘴云如墨拥军麾。
大铜江上南征曲,几向门生笛里吹。
未必终如此,功名自有时。
海云千里阔,林月五更悲。
爱子能相见,愁予是别离。
古人裘破后,此段竟谁知。
断齑画粥向来身,名厕乡书已四旬。
汲汲俗情推掇第,迟迟禄仕只居贫。
江门见道程朱侣,琼海回天社稷臣。
才气未须论甲乙,梦思何事扰心神。
天外五峰攒,盈盈袅翠鬟。
长风吹海树,指点认家山。
季子礼,既倦于游,南极琼海,北抵燕,于是作屋于勺庭之左肩,曰:“此真吾庐矣!”名曰吾庐。
庐于翠微址最高,群山宫之,平畴崇田,参错其下,目之所周,大约数十里,故视勺庭为胜焉。于是高下其径,折而三之。松鸣于屋上,桃、李、梅、梨、梧桐、桂、辛夷之华,荫于径下,架曲直之木为槛,垩以蜃灰,光耀林木。
客曰:“斗绝之山,取蔽风雨足矣。季子举债而饰之,非也。”或曰:“其少衰乎!其将怀安也。”
方季子之南游也,驱车瘴癞之乡,蹈不测之波,去朋友,独身无所事事,而之琼海,至则飓风夜发屋,卧星露之下。兵变者再,索人而杀之,金铁鸣于堂户,尸交于衢,流血沟渎。客或以闻诸家。家人忧恐泣下,余谈笑饮食自若也。及其北游山东,方大饥,饥民十百为群,煮人肉而食。千里之地,草绝根,树无青皮。家人闻之,益忧恐,而季子竟至燕。
客有让余者曰:“子之兄弟一身矣,又唯子言之从。今季子好举债游,往往无故冲危难,冒险阻,而子不禁,何也?”余笑曰:“吾固知季子之无死也。吾之视季之举债冒险危而游,与举债而饰其庐,一也。且夫人各以得行其志为适。终身守闺门之内,选耎趑趄,盖井而观,腰舟而渡,遇三尺之沟,则色变不敢跳越,若是者,吾不强之适江湖。好极山川之奇,求朋友,揽风土之变,视客死如家,死乱如死病,江湖之死如衽席,若是者,吾不强使守其家。孔子曰:‘志士不忘在沟壑。’夫若是者,吾所不能而子弟能之,其志且乐为之,而吾何暇禁!”
季子为余言,渡海时舟中人眩怖不敢起,独起视海中月,作《乘月渡海歌》一首;兵变,阖而坐,作《海南道中诗》三十首。余乃笑吾幸不忧恐泣下也。
庐既成,易堂诸子,自伯兄而下皆有诗,四方之士闻者,咸以诗来会,而余为之记。
翩翩舆马驻江干,暂辍含香汉殿官。
云气乍看随玉节,露华犹忆对金盘。
尊前叶送罗浮暝,笛里花飘大庾寒。
极目故园琼海上,好携春雪向长安。
介胄文章客,均为琼海人。
交游萍水上,离别剑江滨。
两地皆寻祖,孤舟各问津。
何时重见面,依旧一乡亲。
相见先嗟失意殊,文章原自胜隋珠。
三年辛苦二千里,万虑消归一字无。
桂魄有心圆不彻,秋风何意冷还孤。
忙忙未尽寒山话,寂寞琴书上客途。
扶桑南极外,江汉各朝宗。
声荡乾坤尽,光吞日月重。
云过鲍室暗,潮落虎门封。
万里无终始,乘桴孰可从。
三千岁月从头数,六十才经第一回。
野老今朝随客贺,释迦昨日抱孙来。
火山荔子长先熟,琼海桃花或后开。
传语鹤书徵不远,簿书宁复滞仙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