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骚比兴诸香草,不见三香入楚词。
莫是岁寒将自异,众芳芜秽不同时。
野草凡不凡,亦应生和出。
锄夫耘药栏,根不留其一。
良由本芜秽,着地成弃物。
人生行不修,何门可容膝。
不唯不尔容,得无凡草嫉。
贤愚偃仰间,鉴之宜日日。
秋至百草晦,寂寞寒露滋。
兰皋一以悴,芜秽不能治。
端居念离索,无以遗所思。
愿言托孤根,岁晏以为期。
砥行畏人识,匿名里闾间。
讴吟畅其致,粹然皆道言。
万木不动风,霜天自高寒。
孤鹤何寥寥,来与清气蟠。
琼林匿芜秽,位置将何端。
饮啄但能洁,安庸悲草菅?
马兰踸踔生,及时当先刈。
不刈将如何,杜衡恐芜秽。
蒥荑与揭车,清芬可同佩。
异物难苟容,孤芳见吾辈。
守拙一圃间,衡从五亩馀。
艺麻在高丘,杂以果与蔬。
春至百草生,趁晴聊荷锄。
筋力岂不劳,芜秽亦已除。
家人会知我,慰以酒满壶。
偶坐斟酌之,日落西山隅。
归来北窗下,我心一事无。
我生如眢井,芜秽久不凿。
况此一日别,辄作数日恶。
碧云晚自合,红日丽林薄。
思君在何许,行行绕飞阁。
纷纷月挂树,征人念行路。
行路何茫茫,谁为供屝屦。
努力治芜秽,公归定非暮。
东门会祖道,叹息两疏傅。
涤器当自今,归欤不愆素。
情理设位,文采行乎其中。刚柔以立本,变通以趋时。立本有体,意或偏长;趋时无方,辞或繁杂。蹊要所司,职在熔裁,隐括情理,矫揉文采也。规范本体谓之熔,剪截浮词谓之裁。裁则芜秽不生,熔则纲领昭畅,譬绳墨之审分,斧斤之斫削矣。骈拇枝指,由侈于性;附赘悬肬,实侈于形。一意两出,义之骈枝也;同辞重句,文之肬赘也。
凡思绪初发,辞采苦杂,心非权衡,势必轻重。是以草创鸿笔,先标三准∶履端于始,则设情以位体;举正于中,则酌事以取类;归馀于终,则撮辞以举要。然后舒华布实,献替节文,绳墨以外,美材既斫,故能首尾圆合,条贯统序。若术不素定,而委心逐辞,异端丛至,骈赘必多。
故三准既定,次讨字句。句有可削,足见其疏;字不得减,乃知其密。精论要语,极略之体;游心窜句,极繁之体。谓繁与略,适分所好。引而申之,则两句敷为一章,约以贯之,则一章删成两句。思赡者善敷,才核者善删。善删者字去而意留,善敷者辞殊而义显。字删而意缺,则短乏而非核;辞敷而言重,则芜秽而非赡。
昔谢艾、王济,西河文士,张骏以为“艾繁而不可删,济略而不可益”。若二子者,可谓练熔裁而晓繁略矣。至如士衡才优,而缀辞尤繁;士龙思劣,而雅好清省。及云之论机,亟恨其多,而称“清新相接,不以为病”,盖崇友于耳。夫美锦制衣,修短有度,虽玩其采,不倍领袖,巧犹难繁,况在乎拙?而《文赋》以为“榛楛勿剪,庸音足曲”,其识非不鉴,乃情苦芟繁也。夫百节成体,共资荣卫,万趣会文,不离辞情。若情周而不繁,辞运而不滥,非夫熔裁,何以行之乎?
赞曰∶
篇章户牖,左右相瞰。辞如川流,溢则泛滥。
权衡损益,斟酌浓淡。芟繁剪秽,弛于负担。
去年浮月动微薰,陨箨忧寒正杂群。
今日得春张万玉,采繁迎暖尚从军。
花时十月连正月,岁事三分占一分。
酒煮和羹还好在,预除芜秽莫纷纷。